湖南永州宋代窑址背后的故事与历史价值

曾有一位诗人这样写道：在那山水之间/升腾的滚滚窑烟/如九龙透天/随风/卷入钱家洲、陶家洲/黄阳司的子民/都是品位高雅的艺术家/日用的锅碗瓢盆/全被精雕细琢/浓缩着千峰翠色/晶莹剔透釉黄/刻画着写意的/片片云/朵朵花/丛丛草/条条鱼/羽羽鸟/那是瓦窑强悍的汉子们/张飞引针似的/做出的细工慢活/他们/把取之不尽的沙土/变戏法一样/点化成神奇的艺术品/一千年以后/我们不知道瓦窑的烟/为何熄灭/却看见岁月的刀剑/将瓷器割成文明的碎片/漫山遍野撒落。这首诗描绘的就是湖南永州冷水滩区黄阳司镇的宋代窑址（俗称瓦窑山）。

它位于陶家洲与钱家洲两村之间（今改为河东新村）。遗址上陶片较集中的有五处，其中一处紧靠湘江河岸，其余四处距湘江岸边二、三百米不等，依次排列，相距50—70米，主区范围约80平方米。烧钵与陶片遍地皆是，碗碟等碎片成堆，有的堆积达数米之高，形同小山，所以此地又名窑山。窑堆残迹呈长方形斜坡式伸延。

器形以碗、碟为主，兼有杯、瓶、坛、罐。器物大部分呈绛红色，用匣钵装烧，90％以上的坯胎涂有底粉，施半截釉，釉色青黄或浅黄，大部分开片。器物的装饰法分为两种：一种在黄色素釉上施绛色彩饰，形如文字，或者在坯胎上用白粉绘花，如块状图案，在外表再加一层透明溥釉，形成釉下粉彩装饰；另一种在碗碟坯胎内外底中心部，印上盛开的莲花、菊花和展翅的蝴蝶以及几何图案等，有的印上铜钱纹，如“开元通宝”、“宋元通宝”。还有印上姓氏或表示吉祥的文字如“钱”“唐”、“何”、“王”、“田”、“夫”、“记”、“陶贵”、“满”等，其器形与彩绘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。2018年，冷水滩区地名专家陶金元从器物底中心印制的姓氏表明考证，钱姓和陶姓最早可追溯到宋代以前就有族群定居此地，如今的钱家洲和陶家洲就是诠证。这与《钱氏通谱》记载的钱氏始祖钱必寿从明朝迁徙黄阳司时年代更久远。以此论证这是钱氏另—支族。有关资料记载唐代草圣怀素俗姓钱，极有可能出自黄阳司这一支钱氏家族。因为当时零陵置郡，时值唐朝天宝元年(742)，改永州为零陵郡，整个零陵郡唯有黄阳司驻地居住钱姓家族，同时蔡市镇怀素出家地一一岐山头如今亦有这种传说故事：怀素自幼随爷爷钱大卯从黄阳司沿湘江逆路乞讨，一路风尘仆仆来到蔡市书堂寺出家。种种前因后果，似乎印证了这种关系的成立。

1979年，省、地、县文化部门派员前往窑址地调查，采集大量陶片标本，其中陶碾轮半块，刻有“庆历五……七作，其年乙酉年”等字样。庆历是宋仁宗赵祯的年号，“五年”即公元1043年，该年是铭中的乙酉年，经推断是宋代庆历5年至7年间开的窑址。宋代的陶瓷业在史书中鲜有记载，很难想像宋代的黄阳司会有—个规模如此之大的窑场。从现存近千年之久的器物碎片表明，其量大，釉不纯，胎质较粗劣，品类五花八门，大小不—等特征，都跟老百姓的日常用品息息相关。虽显粗糙，但情趣自然，别有一番韵味。在古代，只有皇宫贵族才有官窑烧制的瓷器，器物底部会印上朝代的年号，所有民窑烧制的瓷器是不能打款的。宋代窑址器皿有极个别打底年号，但那是标明“官监民烧”，烧出的瓷器，“千中选十，百中选一”，进贡给统治阶级。故宋代窑址属民窑的可能性较大，对研究湘南古代陶瓷业发展史具有重要价值。

直至现在，那些在宋代窑址周围生活的村民，他们把那些宋瓷片纳入屋基、嵌入墙体。阳光下的墙体反射出斑驳陆离的光线，碎瓷片上各色各式的花鸟虫草，凝聚着世俗的情感。他们是奢侈的，住在这样的房子里，仿佛进入了宋朝烟雨梨花的春天，里里外外都能感觉到鸟语花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