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色寿山石雕刻：一场自然与艺术的对话

秋色 · 巧色

秋树忽春色，晓山皆暮霞。

闽地的秋总给人以“姗姗来迟”又“匆匆而逝”的印象。秋景秋意，是中国文人艺术中相当喜爱的题材，无论是感叹岁月流逝还是哀婉时节衰颓，秋总是能给人无限寄意与抒情的创作空间。

虽然“寿山石故乡”的秋来得迟又去得快，但寿山石雕的创作中，也不乏关于“秋”的题材。最常见的当然是菊花、秋海棠这样常见于秋季又平易近人充满生机的题材，陈达所作的荔枝洞石《秋意》薄意章，就利用了石材天然的燦金浓黄之巧色，雕刻出花瓣繁密纤长、气韵华贵浓艳的金菊，无需多言，亦不必更为繁杂的装饰点缀，就足以点出“秋意”之题，艺术家充分利用了巧色，以天然石色，刻自然之景，天人合一的妙趣油然而生。

秋色与巧色，只在成为了极具材质特色的寿山石雕刻中产生令人惊艳的碰撞。不仅仅是前文以荔枝洞石的鲜黄雕刻金菊，亦有以汶洋石的焦黄雕刻秋叶，这种出产时间相当“年轻”的寿山石石种，有着异于其他石种的，仿佛木叶略有些干枯时的焦黄色，正适合表现秋叶委地时的姿态，再细细雕刻出残破的质感，更觉生动，这便是“梧桐一叶落，天下尽知秋”了。

不过，比起仅仅雕刻出一片落叶，寿山石雕刻中，更常见到“满山红叶”的情景——芙蓉石、汶洋石、高山石皆有红巧，或如晚霞浓红一片，或沉郁似桃花逐水，都能够在雕刻家的刀下展现出异彩纷呈的秋色：林文举所作的《万山秋叶》薄意扁章，所用的水洞高山石，结晶性颇强，有明显的玻璃质感，在洁净的地子上遍布点点朱砂，丹砂铁颗仿佛碾碎珊瑚般浓郁，雕刻家以此作薄意，在山石背后露出一角屋楼，有文士倚靠窗边，似乎正借着秋光展卷品读，在疏朗的布局中，点点朱砂烘托出“秋艳于花，霜浓似酒，万树鲜明山态”，不禁令人沉醉其间。

同样是高山石，这枚水洞高山则拥有着透明感的质地，仅在裁切方正的章顶处，有一抹艳丽绝伦，如同晚霞般喷薄而出的朱砂，雕刻家并不在这一抹巧色上落下一刀，而是仅仅章体底部三分之一处开窗，录唐代王维诗《山居秋暝》，观者只需瞧上那文字一眼，便知晓那抹鲜红所映照的，是“空山新雨后”的晚来秋色。

比起水洞高山石上的明媚之秋，芙蓉石香浮秋亭日字章则显得含蓄许多，整体柔和的浅肉红色与白色相间，雕刻家以此作薄意，红白为界，白者是秋季明爽的云气，红者则是被秋叶染红的重峦叠嶂，只有那高岩一角，刻出一只小小的亭子，令人不禁想起明代散文家张岱笔下所谓“筠芝亭”：“筠芝亭松峡，层崖古木，高出林皋，秋有红叶”，有“景在石外”的无限遐思。

“秋林红叶晚来姿，光景谁云收摄时。”

就让这“碾碎珊瑚”般的斑斓秋色，跃然在寿山石浓红淡彤的巧色中吧。

作者：苏权舆；来源《寿山雅谈》